钟义吼道:“说,你一个下人,是哪来的钱买得宅子,谁给你的!”

    那小厮已慌得口不择言,胡乱道:“是,是奴才的父母留下的银子。”

    这话一说出来,众人都听出了里头是有猫腻。

    饶是钟义这样的莽撞人,也是不信:“你父母有钱买宅子,还能为了几两银子把你卖进府中为奴?你自个儿信不信?”

    那人张口结舌,说不出来,冷汗都已滴到了青石地上。

    宋珽敛眉:“几百两的现银,必有来处。去查查府中的公账,便知道是自哪一房,自何人手中出去的了。”

    陈氏一听,顿时瞪大了眼睛,对着宋珽道:“府中的公账每年年底才会盘算一次,届时各房的当家人都会在场。如今秋收未至,各处的田庄上只有出项,罕有进项。拿什么盘?怎么盘?”

    “农庄上虽是以种植稻谷为主,但也不乏一些夏季成熟的瓜果。何来的‘罕有进项’一说?”他并不抬眼看陈氏,言语间却是步步紧逼:“即便农庄上没有进项,但各处的铺子每个月交上来的公账,终归是在的。何来的如何盘,盘不得?”

    那陈氏还想开口,辅国公却先一步道:“此事非同小可!我倒要看看,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,敢对珽儿下手!”他一挥袍袖道:“去请账房!”

    宋珽目光一抬,淡声道:“如今未至年末,各处的公账散乱,只一人,怕是盘不清。”在陈氏惊惧的目光中,他将自己的玉牌交给钟义:“以辅国公府的名义,去京城中重金聘几位出名的账房先生来。”

    钟义接了玉牌,郑重地应了一声,疾步就往院门外走。

    陈氏赶紧往旁边走了几步,挡住了钟义的去路:“这是咱们府里的家事,凭什么要外人插手?”

    “正因是家事,我才令钟义去寻账房。”宋珽语声微寒:“若想将此事传到御前,方才钟义去请的,便不是账房,而是户部几位赋闲的员外郎。”

    钟义也觉得古怪,再顾不上什么尊卑,对陈氏怒道:“二房夫人说得是什么话?我家世子爷药里都被人下毒了,这天大的事,难道还要藏着掖着?”

    老夫人一听下毒这两个字,面色也白了一份,颤颤上前:“就听珽儿的吧,令人一同查查。查出来是谁指使的,便家法处置。也好令我放心。”

    陈氏再找不到什么理由阻拦,加之再拦下去,反倒会令自己显得可疑。便也低头应了一声,讪讪让开了。

    钟义一阵风地似出去了。

    他也没让府中的贵人们多等,大约一盏茶的功夫,便风风火火地回到了院中,身后,则跟着三位手持算盘,一脸精明样的中年男子。

    钟义对着众人拍着胸脯保证道:“这几位分别是陈记米铺、李记木材、于家制衣的账房,个个都是多年的老手了!我一说是国公府的账,他们都和我发誓一定尽心尽力,也绝不外传。”

    那三人自也不会放弃这个表现的机会,纷纷上来,又是一顿保证,只盼着能入了国公府当差,或是多得几个赏钱也是好的。

    辅国公略一点头,带众人移步到了账房。

    三个账房先生各自寻了一张桌子坐下,拿起账本,看了一阵,便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。

    辅国公府的账房见到这个阵仗,有些发懵,上去抢也不是,不抢也不是,只得苦着脸对辅国公道:“国公爷,这……”

    钟义随手拖了个凳子过来,把他往上一摁:“你就坐会儿,歇歇吧。我们查账。”

    那账房一听,‘腾’地一下便自椅子上跳了起来。一看众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,忙拱手赔笑道:“老爷夫人们都站着,我一个下人,怎么好独自坐下。折煞了,折煞了。”他一道说,一道慢慢地往账本边靠:“这些账本向来都是由我整理。旁人怕是不好上手,还是我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