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眼婆娑,他已经看不清眼前,眼前是黑不见底的夜sE,即使黎明将至,他也彷佛看不到尽头。

    冷不防地,後腰猛一刺痛,天烜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这蹩脚的偷袭,他只是不敢置信。

    「小悟子,为什麽?」他错愕地望向那稚nEnG的脸庞,此刻写满了仇恨。

    「你是江湖人,为什麽要装作腿瘸!」小悟子一双眼睛红得滴血,「都是你的错、都是你的错!若不是你引来了他们,我爹娘也不会Si!」他双手并用,从天烜腰上拔出匕首,刀尖已被染成了红sE。

    天烜一声闷哼,青蓝sE的常服瞬间染上了嫣红,但他彷佛感觉不到痛楚,只是茫然地踉跄了几步。

    小悟子握匕的手也被刀刃割伤,鲜血直流,他握住了浮木一般,将匕首攥得Si紧,嘶吼着再次冲向了天烜。

    染血的刀尖在堪堪刺破青sE衣襟时,忽而止住,匕首摔在了地上,少年的身影斜斜地倒了下去。

    彷佛呼应那瘦小的身影,天烜竟也双目一闭,软倒了下去——他那无力的身躯,就像被丢弃的人偶,又破败、又轻盈,彷佛已经被掏空。

    那可怜的人偶在摔碎以前,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牢牢托住,殷玄伸出一脚,将晕过去的小悟子踢远了些。

    如点漆的眸望向浩瀚星空,但星光却无法照进他的眼底。他自然知道如今苏大夫已在风暴中心,处境危险,无奈人有点倔,只能与之保持距离,却没想到麻烦来得如此匆匆,殷玄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怀里的人已经彻底昏Si过去,他检查了一下,因为小悟子并非江湖中人,所用的匕首又短,伤口并不深,见无大碍,便运起轻功,回了翠竹轩。

    昏过去的苏大夫显得特别乖巧,模样温润柔和,像团脆弱的小白兔,不若醒时那样目光刺人——也罢,殷玄既是坎离,便是六爻的走狗,若不嫌弃自己,那才不正常。

    苏大夫与天家人有所关联,如今没朝殷玄喊打喊杀就已经很好了,何况苏烜泰半也是因回报这雪魄泉之恩而暴露武功,才落到这般境地。

    他抚着那俊秀的眉眼,脸颊的肌肤滑腻,那是自小用珍稀药材养出来的好底子,这乡野里的大夫,居然不见俗气,样貌不下那些好人家的孩子。

    苏烜似乎被魇住了,整夜梦呓,不断喊爹喊娘,就是没喊自家师父,殷玄觉得很是奇怪,原来他并不是天春养大的孤儿,但就算是孤儿,也被培养得太过小心翼翼,保护得太好,委实惹人怀疑。

    「你究竟是谁?」

    他对着神智不清的苏大夫说,可对方却像是被触了霉头,上下两片嘴唇一闭,竟是再没有喃喃自语了。

    他记得当年天家家主夫妇有两个孩子,老大是哥哥天沉,老么被天家人特意保护起来,底细不明,殷玄仅知其小名为怀真。外传天家十年前那场灭门已然Si绝,可殷玄一直都知道,天家还有两个活口。

    「是你吗?」

    如果他是天家後人,那为何忘心崖上还要冒险出手救自己?

    明明不是多深的伤,苏大夫却直到天亮都没醒来,殷玄守在床边,熬了一夜,总算挨不住倚着床眯了数息,他向来警觉,床颠了颠便醒了,一双浅褐sE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望过来。

    那眼底带着泪光,未语先笑,「真是想暗杀你都没办法呢,殷少侠。」

    「苏大夫却正好相反,若我当真动手,苏大夫可是在我手里已经Si了几百回了。」殷玄说着,提剑起身便走,袖子却突然一紧。

    纤长的手指攥住了漆黑的袖角,殷玄瞥了一眼,没有挣开。

    「你去哪儿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