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乎仅几夜的时间,整个旮沓村变得银装素裹起来,窗外遮天蔽日的雪下得越来越大,把道路都遮盖住了。

    陶家露天天井里也积着厚度可观的冰雪,廊道下一片湿滑。

    陶田怕顾桩走路时不慎滑倒,便提着扬铲清除天井内的积雪,铲下来的雪就倒到后头菜园子里堆成雪人。

    天空晦暗无光,雪下得久了,四周入目一片灰白茫茫,就着家家屋顶袅袅升起的炊烟,过年的气氛总算浓重了一些。

    村里老人们看到鹅毛大雪,哪怕被冻得嘴唇瓣子都在发抖,但心里却都乐呵呵的,无论怎么说,下雪总比前段时间刮破坏力极大的罡风要好得多。

    气温越发得低,家家屋檐下挂起串串冰棱子,这种天气下取暖成了头等大事,毕竟谁都知道下雪不冷化雪冷,正月才刚过了四五天,等到三月开春还有得熬。

    陶田和顾桩一点也不缺冬天做饭烧炕用的燃料,去年春夏的时候他们买回来整整一车煤炭,但因为家里还有瓦斯罐炉,他们平日里做饭多用那个,所以煤炭都没费多少,也就入冬以来才开始大量使用。

    比起两人,村里其他人家可要着急上火得多。

    深秋那会家家忙着在大风中抢收地里的冬菜,准备过冬的木炭就少了,眼下刚下雪没几天,柴火越用越少。

    停电至今,所有家用电器都派不上用场,且由于秋播绝收,上头的人也不下来收购了,反映问题都没个通道,村委会又是大事指望不上的,挨家挨户只能自家人撸袖子去山上砍柴烧炭。

    好在气温越低,流感病毒的传染性也就越弱,村里的疫情基本得到控制,染病的人都被拘在家里,没有得病的就纷纷趁着雪小上山伐木。

    陶家吃喝不愁,地窖里有米面,前屋有家禽,连冬菜都有好几大麻袋,家底厚的很。

    这个冬天,他们只需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猫冬就好。

    陶田做的雪人十分粗糙,完全是用那些废雪堆起来的,甚至边角上还有暗色的泥,一点也称不上好看。

    顾桩待在后屋炕上,扒着窗户眼巴巴地看了好久,终于忍不住穿上袄衣偷偷溜出门外。

    他已经可以走路了,身体也好得差不多,只是陶田怕他体内病毒复阳,总不让他去室外受凉。

    于是等陶田又铲了一勺雪出来的时候,就看见顾桩正蹲在地上,捧着干净的雪往雪人身上抹。

    陶田不忍心说他,只好丢了手里的扬铲,同他一起好好堆雪人,早些堆完,就可以早些回屋。

    这边没有生活压力的二人闲情逸致地玩着雪,落到另一边山上捡树枝的林珊眼中,就显得极为苦涩不平。

    不停咳嗽着的她心想,自己要是早些接受母亲的提议就好了,不过也不晚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旮沓村里却闹出了一场大矛盾,孙阿婆家留着下蛋的母鸡给人偷了,而偷鸡的人正是先前讹顾桩三颗鸡蛋的孙癞子。

    孙姓人都住在一条巷道上,孙阿婆家离得孙癞子家不远,中间大概只隔着三四户人家的样子。

    孙家木柴储备也不多,一早孙家夫妻就拎着斧头上山伐木去了,留下孙阿婆和妞妞看家。

    家中几只指望生蛋的母鸡就是孙阿婆的命,所以鸡一丢,立刻就被她发现了,寻来寻去在孙癞子家门口找到几根鸡毛,闯进去一看,果不其然那孙癞子正躲在家里杀鸡吃。

    看着好好的活鸡变死鸡,孙阿婆一下子又哭又气,站在孙癞子家门口,叉腰骂了他们家许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