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院的房门因为狂风而紧闭,王瑾晨走到门口问道看守的婢女,“我走后,夫人可还好?”

    婢女点头,“郎君走后没多久,姑娘便睡下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王瑾晨轻轻推开房门,尽量不弄出声响,将狐裘脱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,长安从后厨端来一盆炭火。

    “主人,天气寒凉。”

    “嘘。”王瑾晨透着门缝往房中瞧了一眼,随后走到炭盆前蹲下,将冻得发红的双手置于火上烘烤。

    “格夫人还不知道,整日以泪洗面,此事要告知格夫人么?”

    “不必,往后也不要与格家有来往了。”

    “喏。”

    一束光从门缝中透进屋里,穿堂而过的寒风吹起王瑾晨背后的发带,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从门口飘入,“到服药的时辰了么?记得晌午不是才喝过吗?”

    婢女点头,“张御医刚才来过,说是奉旨视诊,换了方子也加了剂量,喝药的次数便从一日两次增至三次了。”

    “张先生有没有说什么?”

    婢女支支吾吾的看向长安,王瑾晨扭头盯向长安,旋即轻挑着眉头。

    回天乏术四个字再次萦绕耳边,王瑾晨撑着膝盖站起,抬手道:“给我吧,你们都先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喏。”

    王瑾晨端着药缓缓入内,将一碗乌黑浓郁的汤药轻轻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,掀起床帘准备轻轻呼唤时,垂在腿上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,“公主没有为难夫君吧?”

    王瑾晨盯着那双认真的眸子,摇头,“是我吵醒你了吗?”

    李锦也摇头,“方才就醒了,只是觉得她们日夜照顾妾一定劳累,便没有作声。”声音有些无力,但好在能够听清。

    王瑾晨紧紧握着李锦的手将人从榻上扶起,“来,先喝药,一会儿要凉了。”

    一边喝着王瑾晨一勺一勺喂来的药,李锦问道:“刚刚听见了外房的风声,可是天又冷了?”

    王瑾晨轻轻吹着勺子里的汤药,点头道:“今夜怕是要下雪。”

    “还记得在越州的官学中,王郎代妾受罚,助教当真心狠,竟让你在雪中跪了一夜,连累你病倒归家,妾内疚了许久,那晚,王郎的阿兄给你送吃食你不拒不受,反而要了一张琴,妾看了一夜的雪,也听了一夜的琴声,越州的月夜没有这般冷,也许是因为琴声的缘故,景色很美,人也是。”

    面对着病倒数月,今日突然变得话多了起来的人,王瑾晨将见了底的药碗放下,一声不吭的想要将其扶着躺下,李锦遂伸手制止,睁着无力的双眼呆望,“不想睡了,妾只想多看看你。”

    王瑾晨突然感到一阵心酸,颤抖着将人拥入怀中,不知怎的,眼眶一下变得通红,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流下,“我日日都在,你想看,随时都能看到,三娘不是还说想看西域的幻术么,今年正旦大朝,陇右以西的诸国皆会来使,上元会在端门设宴,太常寺与教坊设有鱼龙漫衍之戏,百官可携女眷,到时候我带你去看。”

    听着因为紧张而慌乱的心跳,李锦吃力的抬头与之对视,心满意足的笑道:“好。”

    望着妻子笑,王瑾晨扯好被褥将人搂得越发紧了,李锦安然的躺在她怀中,听着起伏的心跳感受着她的温度以及她身上百闻不厌的味道,“阿兄可还曾记得少年时第一次相见,妾少不更事,也不懂礼数,所以出言重伤于你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