摆脱了一场山林间的狩猎,钦差队伍又走了半日,终于是柳暗花明,来到了一个不大的庄子。

    这庄子圈田为拦、拢木为栅,炊烟袅袅,颇有人声,看起来比黄乡村大不了多少,只在庄口立了一大牌坊,大青石筑成的牌坊三四丈高,上面写着‘金家庄’三个烫金大字。

    “这金家庄本为乡里,因为出了金大匠这么一位御前匠人,地位逐渐攀高,那大匠十几年前告老还乡之时,这云州知府还特意登门拜访,后来更是将金家村升为庄子。”

    刘亚文见终于到了目的地,长舒了一口气,遣了一位随从前去打探消息,让这金家庄之人知道圣眷高临,合该全庄跪伏接旨。

    刘亚文吩咐侍卫先去打探,暂时不要泄露身份,只说自己是京城故人,今日特意前来拜访旧友,先看看这金家庄状况,有无不测之事。

    三绝鬼市里被江希夷掳走,做了几十天的阶下囚,实在是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御史,多出了一分提防之心。

    正待那侍卫进去不过几息,突然就从那庄子里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,他搬着一大桶恶臭秽物,直直走到那牌坊面前,对着那石头桩子猛地泼下。

    刘亚文先是好奇,但还来不及阻止,就嗅到一阵恶臭传来,后续侍卫人人掩鼻,而江希夷骑鹿在队伍之末,见到他们的动作,随意掐了一记‘巽位指诀’,招来一阵狂风,又把那恶臭吹了回去。

    一时间整个队伍被前后夹击,刘亚文被呛得都快翻白眼了,那倾倒秽物的小孩见了这么一大批人,吓得是桶都不要了,转身就要往庄子里跑。

    “抓!抓住他!金家庄脏污牌坊,简直不把朝廷放在眼里!”刘亚文见那青石牌坊被污,气的是三尸神暴跳……这牌坊乃是当年金大匠告老还乡,先帝赐下来的诰命牌坊。

    这一尊牌坊,便是一道免死金牌,上到知府下到县令,都得对这牌楼毕恭毕敬,这本该是金大匠安身立命之物,怎么会容许他庄子里的人这般随意侮辱?

    那小孩跑不过成年的侍卫,被抓住之后是又抓又咬,怀疑这些人是下山掳掠的劫匪,然而在看到刘亚文一身官服之后,又是吓得一愣,直接抽抽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岂有此理,侍从,把他给我弄醒!”刘亚文招待侍卫把小孩弄醒,气的是怒目圆睁:“你们金家庄人好大的胆子,连先帝赐下的忠义牌坊都敢亵渎?”

    “大官叔叔饶命!大官叔叔饶命!亵渎牌坊非我们金家庄人所想,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啊!”男孩也知道自己这行为是做了大死了,抽抽搭搭的对着刘亚文解释了起来。

    原来他是那位金大匠的重孙子,因为金大匠常驻京城,随时听后待命,因此与妻妾聚少离多,生下几个孩子后就送回老家,等到他告老还乡之时,他家人已然成了金家庄最大的派系,人丁丰茂。

    老祖爷回来,本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,金家族人先是高兴了一段时日,然而好景不长,金大匠像是携带了恐怖的诅咒一般,为他们带来了无穷的厄运。

    自金大匠还乡之后,整个金家族人,便再没有一位活得子嗣出生……要么是生下来流产,要么就是生出畸儿,十几年来就没有一位新生儿出世。

    而这小孩就是整个村子里目前最小的孩子了,因为早生了一个月,算是逃过了一命。

    金家本是大族,但却受不了这般断子绝孙的诅咒,无论是请来了外面多少高僧全真,都无法解开他们金家村身上的厄运……然后终于有人发现了,这个诅咒似乎是来自于金家那位身份极高的大匠。

    老人从京城而来,带着恐怖的怨气,昔日高贵的身份,如今却成了勒紧在他们脖子上的绳索……金家村人已经不再乎尊贵贵贱,他们要‘除掉’这位携带着诅咒的恶魔。

    这些事情不是小孩说的,乃是根据他的零碎描述推演而来,拨开迷雾得来的结论,根据小孩的说法,那些‘发了疯’的村民们统统失败了,老祖爷富贵延年,吉人自有天相。

    他们无数次的想要杀死金大匠,但对方却又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复活,而随着他的每一次复活,对方的身上都会多出一个诡异的特征。

    金大匠的皮肤逐渐变的青蓝,汗毛纷纷脱落,化作一根根尺长的羽毛,浑身骨骼畸变,变成坚韧且又中空。

    老头的身形越来越诡异,逐渐变得不像是一个人,反而更像是‘一头鸟’!

    “祖爷爷发病之前,吩咐我们子孙后代,每日早中晚三次,都要对着牌坊泼洒秽物……”男孩委屈道,但刘亚文还是皱眉沉思,不愿放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