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屋安静,玉鼎上淡烟袅袅。

    楚老夫人鬓间青筋跳了跳,目露不悦。

    她其实打算瞒下这件事。

    毕竟婚礼迫在眉睫,女方擅自逃婚,闹到御前定会被皇帝痛斥重惩。倒不如压着消息,先偷梁换柱应付明日的场合。总归迎亲的人不知内情,楚嫱一个姑娘家,躲久了总得回府。届时两家已是姻亲之好,这边将楚嫱送去,还能跟汾阳王府私下商量转圜。

    怎么着都比御前见罪得好。

    谁知道阿嫣竟会提出要过明路?

    老夫人不由深深皱眉。

    “阖府性命如今都攥在你手里,这种时候你怎么如此刁难?”她重重叹气,神情失望而语重心长,“阿嫣,若府里落得抗旨不遵的罪名,咱们都逃不过一个死。何况嫁过去后都是荣华富贵,你向来乖巧,何必在此时胡闹?”

    话音落处,满屋目光落向阿嫣单薄的身影。

    阿嫣心中冷嗤。

    乖巧就得任人拿捏,给人收拾烂摊子么?

    小事情上退让半步吃点亏没什么,大事却半分马虎不得,尤其事关自幼被偏心的楚嫱。

    她站在那里,势单力孤,却柔韧执拗。

    “是堂姐不管全家死活,闯出这般祸事,祖母何必往我头上扣盆子?其实祖母比我更明白,皇上若真心想为谢家赐婚,长安城贵女无数,怎会挑咱们家?可见出阁的是谁并不要紧,这婚事背后必定另有打算,甚至会有凶险。堂姐临阵脱逃,不就是为此么?”

    “她是什么打算,祖母想必猜得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无非是怕前路叵测,不敢冒险。想着家里定会逼我替嫁,届时我若处境艰难,她就缩脖子另寻出路,若处境还行,她怕是要给我栽个觊觎高位,私自冒名替嫁的罪过,再坐享其成登堂入室。”

    “可谢家会任人欺瞒吗?”

    “我就算冒名顶替,也是盖得住火藏不住烟,等到他日东窗事发,那就是欺君之罪。横竖都没个好下场,不如死在京城,还不必做孤魂野鬼,连累父母兄弟。”

    她徐徐说罢,瞥向母亲吴氏。

    目光之中隐含警示提醒。

    吴氏终于从天降喜事的晕乎里清醒过来,意识到其中凶险,忙道:“这话说得没错,若冒名去了,到时候被谢家察觉,欺君之罪谁都扛不住。母亲,祸是嫱儿闯的,阿嫣这也算临危受命。这事总得过了明路,咱们心里才能安稳。”

    母女俩难得同心,老夫人噎在当场。

    旁边薛氏原就不甘心将王妃之位拱手让人,听了这话,低声道:“一家人同气连枝,且婚书都定了,何必横生枝节。阿嫣你就懂事些,帮着府里度过这难关,全家心里定会感激你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想过明路怕也来不及了。”

    身后的堂嫂小声嘀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