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一年，你母亲十三岁，朕送她摘星阁，许诺她这世上所有的一切，朕都可以给她，朕要让她做这长安城里最快乐的姑娘。”
“朕二十三岁的时候，继承了皇位，成了皇上。”
“那一年，你母亲出嫁，从长安远嫁到凉州。”
“从此，朕再也没见过她。”
今夜的夜空实在太过明亮，他缓缓转过身，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威仪的光辉。
他眯了眯眼睛，想要将那年轻姑娘看的更清楚，想要从那年轻姑娘身上，看见另一个当年同样年轻的影子。
过了许久，他终于开口，“你同你母亲，生的并不像。”许是随了阿罗怙，那是个身材魁梧，容貌粗犷的武夫。
“你也比她聪明。”
昭昭只安静的听着。
到了他这个年纪，总有说不尽念不完的往事，“你既然聪明，便猜猜看，朕为什么要同你说这些？”
昭昭低声应道：“母亲给臣女讲过许多长安的故事。”
“也同臣女说过她年少时，您待她极好，比外祖母待她还要好。”
“那时，您是世上最好的兄长。”
“后来，您是大余的皇上，大余风雨飘摇时，是您一手撑起大余的天地。”
宣帝嗤笑了一声，“小聪明可没用，你并没有回答朕的问题。”
昭昭抿了抿唇，才道：“您是想要教导臣女，帝王之许尚可毁，臣女对您的许诺也没有可信之处，阿罗家在您眼中，依旧是狼子野心之徒。”
宣帝叹了口气，握拳抵住了唇边咳嗽着，王楼想要上前，又被他用手势止住。
他笑了两声，像是肺上破了个大洞似的，笑声里都带着风。
“聪慧过了头，也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“毕竟，这世上的聪明人，可不止你一个。你会算计人，难道旁人就不会算计你吗？”
昭昭微微捏紧了手。
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宣帝的眼睛，宣帝想，到底还是太过年轻，再聪慧过人、热血果敢，还是不够镇定自若。可是，眼前的姑娘，才十六岁，这是个多么年轻的生命，她的人生还很长。
“你可知道，你今日所作所为，朕此刻可以谋逆定你的罪，朕可以顺理成章的出兵凉州，夺回阿罗怙手上的兵权。阿罗部众，皆会因为你而丧命。”
“你会成为阿罗部的罪人。”
昭昭猛地抬起头来，她的眼睛比今夜所有的星光加起来还要明亮，“那您会如此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