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工作?那我不打扰你了。”靳衍有些后悔没敲门,也许秦锌正在研究一些关乎人类历史进程的东西,但是灵感却被他打断了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秦锌赶紧说道,“没有打扰,你永远不会打扰到我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啊。”靳衍绕过占空间颇大的星空模型,走到秦锌的办公桌旁,“你在研究些什么?”

    在靳衍走到秦锌身边的瞬间,秦锌马上拉住了靳衍的手,就好像无时无刻不想和靳衍黏在一起一样。秦锌有些疑惑的看向靳衍:“你想知道?”

    曾经的靳衍对他研究的东西半分兴趣也没有,靳衍大学毕业后就再没有研究过任何需要大量枯燥计算的东西了,秦锌也一度为他们没有共同话题而忧愁过。

    靳衍点点头,好奇的看着秦锌桌上密密麻麻的演算纸:“博物馆今天收了一个箱子,叫全天星宿衣箱,很有名的,你听说过吗?”

    秦锌惊讶道:“那个失落百年的宝贝?好多影视剧都演过这东西,应该没有人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靳衍笑眯眯的点头,他挣开秦锌拉着他的手,又用左手拦住秦锌的肩膀:“我画给你看。”

    靳衍在秦锌的演算纸上一点点还原他在林家看到的画面,每一颗星星的位置,每一条星轨的痕迹都等比例还原,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,秦锌也是知道的。

    秦锌惊叹的看着稿纸:“你的记忆力,不管见识几次都那么令人惊叹。”

    靳衍想到自己满脑子混沌混乱的记忆,无奈的笑了笑,但是他很快从不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,微笑着看向秦锌:“虽然记得住,但是我完全看不懂。”

    秦锌试探着靠在了靳衍怀里,又小心的看了靳衍一眼,见他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,才放下心来,笑着说:“这画的是黄道十二宫,地球公转轨道平面无限扩大而与天球相交的大圆就是黄道。黄道面包括了除冥王星以外所有行星运转的轨道,也包含了星座,约每30度范围内有一个星座,于是有了十二星座……”

    秦锌小心翼翼靠近的样子把靳衍逗乐了,他不明白为什么秦锌这么喜欢和他黏在一起,总和别人黏在一起难道不嫌麻烦吗?靳衍是个喜欢独处的人,并不能理解秦锌恋爱的心情,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是有耐心纵着秦锌的,他把秦锌搂在怀里,听秦锌一点点给他讲那些星星的事情。

    秦锌讲着讲着就认真了,不自觉地就说了很多,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个人叨叨了半个小时,而靳衍一直都没有搭话。

    秦锌忐忑的转头看向靳衍,却对上一双专注又欣赏的眼睛,靳衍那双美丽的眼睛中闪烁着浅淡的崇拜。见秦锌突然不讲了,靳衍有些疑惑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是个男人都喜欢被伴侣崇拜的感觉,尽管那仅仅是一点浅淡的崇拜。秦锌搂住靳衍的腰,把脸藏在靳衍胸口偷偷笑:“没事儿,就是怕你嫌枯燥,没想到你一直在听。”

    靳衍感受到胸前的颤抖,就知道这个男人又在偷着乐了,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天有那么多开心事,傻兮兮的样子和刚才那个睿智的科学家判若两人。靳衍对秦锌产生了一点好奇:“秦锌,你为什么要做天文学家?”

    秦锌摸着下巴想了想:“嗯——,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吧。我小时候心思挺多的。四岁以前我以为我就是秦家小少爷,不知道爸爸妈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,秦阔出生以后我才知道我的身份原来这么的尴尬……爸爸妈妈想把我还给亲生父母,但是亲生父母没有钱养我,当时我感觉,没有人想要我。尽管最后我还是留在了秦家,爸爸妈妈对我也不错,但是到底比对秦阔差了许多。

    我知道爸爸妈妈做的已经很好了,但是心里还是难免不舒服,就从小住校一直到大。

    我以前总爱想一些关于亲情、伦理之类的复杂的问题,想我的这个处境究竟是谁的错、我又该如何自处。直到我接触到了天文,我才从这些一团乱麻的情绪里解脱出来。当你的思绪沉浸在无尽的星中的时候,你会明白自己只是漫长天文事业中微不足道却不可缺少的小水花,俗世的一切纷扰也都不再重要。”

    靳衍深以为然的点点头,秦锌突然搂住靳衍的脖子,笑眯眯的看着他:“但是呢,你是不一样的。天文告诉我,我的一切都微不足道,但是你给我一种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的感觉。尽管对于星空来讲我微不足道,但是对我自己来说,生命就只有一次。我生命中缺少的一切,我渴求的温暖和安稳,你都补足了。你让我感觉……”秦锌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找一个准确的表达方式,“像是,重新出生了一次。”

    在过去三十年的生命里,他怕被辜负,他孤独又疏离于人群,是靳衍治好了他心中的怯懦和空洞,给他活着的底气,引领着他的思想。他不再害怕被抛弃,只要他自己不放弃,他所爱的人休想离开他,至于别人,他分毫不在意。

    对靳衍来讲,这算不上什么有新意的情话,但是秦锌却说的情真意切,仿佛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。也许是因为秦锌骨子里有种特属于科研工作者的执着和狂热,靳衍莫名的感觉有些战栗。

    靳衍并没有在意那一瞬间的战栗,他饶有兴趣的观察着秦锌的眼睛,冷静又好奇的看着那双眼睛里的执着和迷恋,就像他好奇这世界上任何一种他没见识过的东西一样:“乖儿子,叫妈咪。”

    秦锌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靳衍是在逗他玩,轻轻锤了一下靳衍的肩膀:“我没在开玩笑。”不过他也没指望靳衍能明白那种仿佛重获新生一样的感觉,靳衍永远不会懂他对秦锌意味着什么、又带给了秦锌怎样难以忘怀的感觉。